迈克尔·波伦专访:杂食者的困惑



撰文、摄影、翻译/ btr
录音整理/ AgentP


迈克尔·波伦(Michael Pollan) ,美国柏克莱加州大学教授,《哈泼斯》前执行主编,《纽约时报杂志》专栏作家,《美国国家地理》、《纽约书评》及《时尚》撰稿人。 曾出版《食物法则》、《食物无罪》、《杂食者的困惑》和《植物的欲望》等多部作品。据悉,他的成名作《食物法则》中译本即将由上海译文出版。在北京参加“中美文艺论坛”期间,迈克尔·波伦 接受了《天南》文学双月刊的专访。


您认为在食物领域最根本的问题是什么?

基本上,工厂化农场正在取代使用油、煤及化石燃料(fossil fuels)的人类劳作。那也是你获取财富的方式。而一切节约劳动力的工具都成为了农业。我认为这就是我们的问题。为了可持续地供给全球食物,你需要更多人力。而中国正在去往另一个方向。中国正在做我们75到100年前开始做的事:使人们离开农场到城市里去。你知道工业革命就是这样的。但那样会产生巨大的成本,因为你不得不使用化石燃料。不单单要开工厂,你还要生产食物。而如果你使用化石燃料生产食物,我们将会有大问题,因为我们没办法永远依靠化石燃料。如果用化石燃料来供给食物、交通并制造产品——这计划不可持续。

另一个重要问题是人类对食物的个人选择。它很复杂,因为它与人类与食物的关系有关,与文化、历史有关。您对于人类对食物的个人选择有何看法?

我不喜欢告诉人们他们应该吃什么,我从不这样做。我认为我们作为“食客公民”的责任即在于知道我们吃了什么,它从哪里来,它是怎样种植的,它是怎样到你盘子上的。拥有意识和觉察——我认为这是最重要的。而食物链正变得更长,就像在中国。以前人们从他们认识的人那儿获取食物,或者有那么一个中间人。但现在,谁知道这东西是那儿来的呢?而人们不知道他们吃的是什么。就拿鸭子、鸡或猪来说——这些鸡活得如何?他们或许在脑子里有自己的图景——某处有个小农场,有健康的饮食,没有药物。但结果可能发现并非如此。我的许多作品都是以一系列侦探故事开始的,以追随食物链,告诉人们食物是从哪儿来的。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自己,我的食物是从哪儿来的。我觉得我有责任找出答案。

以同样的方式,我们也有责任弄明白我们购买的所有东西是怎样与地球相关联的。食物与地球有最直接的关联。我们更多地通过饮食来改变地球,而非其它。我希望人们思考这点,努力弄明白这点。如今在中国,这很难,但在美国同样困难。在很多他们饲养食物的地方很难做记者工作,因为他们不愿意让你看。他们尽力保守秘密,伪装假象。而我们通常用来贩卖食物的图景是美丽的田园农场,是我们想象的样子。当然那不是真的。寻找关于食物的真相很重要。一旦你知道了之后,我认为人们会作出正确的选择。

我认为当人们看见了饲养猪的方式之后,他们会选择更干净更好的方式养出的猪,如果他们买得起。因为有时候食物会变得更贵。也许我很天真,觉得信息有那样的力量。但我认为拥有这些信息是第一步。随后才能以负责的方式实施个人选择。我的确信任个人的选择,但很经常地,个人选择会基于谎言和错误信息。那算不算个人选择?个人选择必须基于知识,而常常事情并非如此。

可不可以这样说——如果人们获得了充分的信息,他们就应该对自己负责,做出自身的选择?
 
对!但我认为有些做法还是应该被禁止。我认为有些对于动物的虐待是如此残忍,我们对此应该有法律约束。从更一般的意义上说,我认为人们应该被允许依据所有的信息,来选择吃哪一种食物。

那么确切地说,“杂食者的困惑”在哪里?

“杂食者的困惑”其实就是对我们刚才所讨论的东西的一种描述。它关乎在拥有众多选择的时候选择你可以吃什么。我们作为一个物种是很独特的。很少有物种像我们那样,可以吃各种不同的东西。动物会识别它的食物,什么是食物什么不是,就像母牛吃草。不需要很多动机,不需要脑力来决定该吃什么。但我们是杂食者。这令我们可以活在非洲,活在六大洲还是七大洲。我们可以从大自然提供的东西里制作健康的膳食。那是种伟大的天赋,但也是一种负担,因为我们不能完全依赖我们的直觉。你没办法单靠基因来决定食物的选择。我们有一些基因工具——我们喜欢甜,不喜欢苦,那会帮助我们选择。但从根本上说,我们需要使用很多的脑力,需要思考文化,来帮助我们分辨好的选择和坏的选择,选择我们应该吃什么。而那很难。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后,我们有了那种称作“食物文化”的东西。什么是食物文化呢?就是制定规则,你不吃这个,你吃那个,那个要和那个一起吃。通过“试错法”来发现。而这帮助了人们以众多不同事物为基础,创造出健康的膳食。

不存在一种单一的人类膳食。一旦我们有良好的选择食物的过程,那种制度就能成功。从工业革命开始,我们开始制作更精细的糖和面粉,食物也以一种新的方式被出售。整个系统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。只是我们现在又一次迷惑了,面临着该吃什么的困惑。市场上有些东西并不真的是食物。最早的人类走过森林时会判断这些蘑菇可以吃,那些不行。我们现在以同样的方式走过超市。食物很诱人,它们被做成尽可能诱人的样子。因此我们从某种程度上说回到了起点,我们以同样的方式检视我们的选择,我们希望能兼顾健康和愉悦。
 
这困惑在人类历史的最初是否并不存在?

最初也有,但不以同样的方式存在。因为你还是需要尝试一切来搞明白你可以吃什么。而人们一代一代地吃同样的东西。人们吃他们母亲和祖母吃的东西。食物并非是会发生革命的地方,而是你不得不去做的。我们在数百年间吃了无数食物。而其中有一些新的东西。于是我们又经历了一次“试错法”。我们学着如何去吃那些新的东西。问题在于如今新鲜事物也变化得很快。人们创造出新的方法制造面粉,人们就会觉得那更健康。人们会觉得那是更好的面粉。很经常地,人们会觉得东西越新越好。有时的确如此,有时则根本不对。


那您是何时意识到这些的呢?您以前曾是《Harper’s》杂志的编辑。

我在《Harper’s》杂志的时候就开始写这方面的东西了。最初我写园艺。我是在花园里长大的。如今我仍然做园艺,现在我住在城市里,有一个小花园。我变得对如何种植植物、饲养动物很感兴趣。我对思考环境很有兴趣。环境也是一种两难。在农场里,我意识到在这些有趣的地方,人类和自然会相遇。彼此关联,彼此影响。

我就是这样开始的。我的很多作品始于我在花园里的工作。随后在做园艺的过程中,我有几次受惊的时刻,了解了工业化食物的直接影响。当我们在加利福利亚的时候,我们经过加州的中央山谷区。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“风景”。我从东海岸的纽约来,那里的农场都是小小的家庭农场,还没有工业化。我并不知道西面的农场是这样的。这是我希望我从来没有看到的“风景”。成千上万的牛,在非常非常狭小的空间里,吃着饲料。你在看见这图景之前三四里路的时候就可以闻见那味道。那是一幅地狱图景,一幅牛的地狱图景。



评论

2011-12-26 2:46:43fridayinlove
这虽然可以算是书的软广告,不过还是一篇引人入胜的访谈。问一下这是节选还是全文?
2012-1-26 22:59:02Kaycee
A bit supriresd it seems to simple and yet useful.
2012-1-27 4:10:15Tangie
This info is the cat's pjaaams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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